太过聪明的GPT，让生态伙伴产生了“软件吃掉一切，AI吃掉软件”的担忧。

作者｜真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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备受瞩目的ChatGPT联网功能又更进一步。

继三月首次推出插件功能（Plugin）后，本周ChatGPT再次更新，将向Plus用户开放约70个第三方插件，覆盖购物、餐饮、旅行、天气、运算、翻译、分析数据等多种功能。

一个多月前，初次露面的十余个插件当即引起轰动，被视作ChatGPT连通外界的第一步。此次插件功能的进一步更新，意味着ChatGPT拥有了更多与外界相连的触角——有了这些功能各异的触角，用户能直接向ChatGPT提出更多需求，让它成为自己的AI助手。

对OpenAI来说，如若有越来越多的插件接入ChatGPT，那么这家举世瞩目的科技公司，将可能基于插件生态，覆盖各种场景，掌握AI时代的超级流量入口。

成为一个新时代的流量入口，某种意义上握有着重塑APP格局的权力。显然，这是一个比科技服务更性感的故事。

但在插件功能刚刚更新的时点，这一想象力还处于初始阶段。

至少，在一些插件提供者眼中，现阶段OpenAI的插件生态，首先要持续提升链接功能的顺滑度，才能维持用户黏性。更关键地，OpenAI还要持续赢得APP们的信任，让它们更加放心地加入插件大家庭。

有创业者告诉36氪，目前不少APP对成为Plugin的一员仍心怀芥蒂。它们担忧，会因接入"过于聪明"的GPT4，而失去业务壁垒。

"GPT4太过聪明。我们不仅害怕数据被它学习之后失去独有价值，还担心它通过推理，发现连我们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业务洞察。"一位创业者坦言。

因"智商超群"而拿到分配流量的入场券，又因太过聪明而被排斥，此时OpenAI的困境，是在生成式AI时代才得见的罕见一幕。

一. 丰满的理想：成为超级入口

事实上，过去一段时间内，OpenAI已然打造出全球最新的巨型流量入口。

一个众所周知的辉煌战绩是，2023年1月末，ChatGPT仅上线两月，便获得1亿月活用户。而近期有数据显示，截至2023年3月，ChatGPT已在全球范围内拥有超过10亿用户。

手握史上用户数增速最快的消费应用，显然，OpenAI的野心很可能不止于成为顶尖的技术提供商。

Plugin store的雏形成为了最新例证。

在最新的Plugin插件页面中，我们可以看到接入ChatGPT Plus的约70个插件已被整齐排列，并能按New、Most Popular、All Plugins、Unverified Plugins四个功能筛选展示。

Plugin store

尤其，按照Favorite程度对各个插件排序，是个有趣的功能——这一功能既和现有的APP store有着重合之处，也匹配搜索引擎的某些推荐规则。

Plugin store 

即便APP store和搜索引擎是两个物种，但将流量聚合再分发，早被证明是一门稳赚不赔的生意。

目前，已有公司开始笃信OpenAI的流量分配想象力。

36氪观察到，基于新平台的流量规则，打破长期以来被固化的分发逻辑，正是一些插件提供方积极参与ChatGPT Plugin生态的原因。

Minitable CEO潘洋告诉36氪，自己公司在两个月前申请加入ChatGPT插件生态，并获得早期plugin开发者资格。如今Minitable ChatGPT plugin测试版已上线，正式版即将登录Plugin store。

他表示，Minitable所在的餐饮SaaS领域已长出Yelp等更后期的公司。这意味着，无论是在APP store、还是在Google等平台上，流量都很难再倾向于自己。而这次加入ChatGPT Plugin，依托于新的规则，或能改写已相对固化的流量格局。

另一家正筹备加入Plugin store的公司告诉36氪，由于搜索引擎的投放费用太过高昂，公司在去年差点"业务转型"，但生成式AI的横空出世，让管理层决定基于大模型重构产品。而此次计划加入插件生态，则是第二步，"一开始要做具备新AI能力的产品，现在我们还希望能抓住新的AI流量入口。"这位CEO表示。

事实上，目前加入Plugin生态的插件提供方不乏中小企业。据36氪观察，Plugin store上展示的早期公司至少占据三分之一，其中还有不少强调AI原生特点。

如果APP对加入Plugin store兴趣高涨，则正中OpenAI下怀——打通更多插件，意味着ChatGPT能覆盖更多用户的工作、生活场景。覆盖更多场景，流量也将被聚合在OpenAI搭建的池子中。

也就是说，Plugin的功能是否好用，很可能决定着ChatGPT成为超级入口的速度。

二. 骨感的现实：成为入口，技术能力只是第一步

但单从近两日的反馈来看，依托插件成为超级入口，ChatGPT可能才刚刚上路。

在围观各种测评后，我们发现，不少人对此次插件功能的更新表现出些许失望。

在插件功能刚出现时，最令用户期待的场景就是通过ChatGPT直接完成订票、购物等生活需求。

但最近有用户在体验了更新版本的Plugin后表示，眼下的插件打通功能还有很大提升空间。

以旅行规划场景举例，有用户在向ChatGPT提出按照特定时间规划旅行路线的需求时，遇到了被ChatGPT私自“篡改”旅行时间，路线规划充斥广告等情况。显然，这和预期效果相去甚远。

事实上，ChatGPT要顺滑地成为用户的生活AI助手，短期内大概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
原因很简单。ChatGPT理论上可以通过API链接各类插件完成各个步骤，成为掌控各方的AI大脑。但在用户的实际体感中，工作、生活需求是一个完整闭环，需要承接交互作用的APP完成“最后一公里”的交付。

举个例子，在订餐场景中，通过ChatGPT下单的用户很可能会不断通过ChatGPT确认外卖配送的进度。如果发生外卖撒漏、配送延迟等情况，用户也要通过ChatGPT持续沟通。类似情况还可能发生在购物、打车、订票等五花八门的场景中。

也就是说，想优雅地成为统领四方的AI大脑并非易事。很多时候，ChatGPT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琐碎小事，从发布指令的管家，沦为分身乏术的打工人。

类似情况不是没有发生过。

36氪此前曾采访过另一家主打通用模型路线的AI公司Brain.ai。它于2021年上线的产品Natural，就是一款可以打通各类APP，帮助用户完成订餐、订机票、购物等工作的“超级APP”。

在不久前的采访中，Brain.ai坦率表示，在Natural指数级爆发增长的阶段，公司每周都要新招聘上百个售后人员。目前，Brain.ai也在尝试自动化售后流程。

也就是说，想通过插件成为超级入口，不仅需要过硬的技术，应对繁琐的运营工作也是必备技能。

但是，这种要求就好似强求苹果公司兼具淘宝、美团的特长，恐怕是OpenAI此前从未触及过的挑战。

三. 关键困境：聪明反被聪明误？

想成为流量入口，OpenAI眼前的难关还在于，难以获得APP的信任。

36氪发现，即便是一些已决定加入Plugin store的APP，目前依旧秉承着审慎尝试的态度。

潘洋向36氪介绍，接入ChatGPT成为Plugin store中的一员，需要先"投喂"GPT4一些数据，让它了解自家APP的特点。经过"投喂"的ChatGPT Plus版本，可以向用户展示APP的功能，并按照一定业务逻辑执行操作。"比如，用户可以直接通过ChatGPT调取Minitable插件完成餐厅订座。"潘洋举例。

这其中，最敏感的一环可能是数据投喂。

"GPT4太过聪明，推理能力实在太强，我们不仅害怕数据被它学习之后失去独有价值，还担心它通过推理，发现连我们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业务洞察。"一位创业者表示。

潘洋也认可这种观察。他告诉36氪，如今Minitable在和GPT4对接时，会输入一些结论型数据，而非原始数据。

这种态度代表了此时的一种共识——在大模型功能不断更新的当下，软件公司过去积累的、相对独到业务数据，可能是防止自己被取代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
一位在硅谷从事AI营销工作的创业者表示，即便在OpenAI刚因联网功能刷屏的三月，依旧有公司拒绝和ChatGPT直接相连，"很简单，大家担心被它'吃掉'"。

潘洋告诉36氪，在成为Plugin成员之外，Minitable目前还计划基于开源模型训练一个属于自己的底层模型，也就是将自己的原始数据灌入其中训练。

在36氪的观察中，一些早前接入GPT模型进行Fine-tune的公司，最近也同样计划训练自己的模型。

显然，OpenAI要完成打造生态的目标，还有更多的信任障碍需要克服。

"现在成为Plugin的最大意义，是通过实践让我们明白如何成为一个大模型时代的AI公司。"潘洋如此总结。